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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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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蕪能看穿很多人的因果, 卻無法看清自己的。

上面從未向她透露過七星社這三個字,因而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,在京城初次聽說時, 她只當是新冒出頭的小團體, 並沒有將它聯系到自己身上,自然不會去多加關註。

未曾想到裏面的因果糾葛居然這麽深。

青年見姜蕪不搭話, 只當她是聽到天璣大人的名字後太過震驚, 這樣的感覺他深有體會, 正如當初的他,也是這般難以置信,受寵若驚。

“你是不是很驚訝?”青年仿佛被觸動某個開關, 眉飛色舞,慷慨陳詞, “看得出來, 你也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人,要不要加入七星社, 成為我們的一份子?讓我們為社會做出更多有意義的事情吧。”

他就像一個傳銷頭子,試圖用花言巧語引誘獵物落入陷阱,神情卻清明如水,仿佛是心中那份正義的虔誠信徒。

姜蕪不動聲色詢問:“要怎麽樣才能加入你們七星社?”

找到這個組織的領導者, 就能夠連根拔起。

青年神秘一笑:“只要你是真心想加入我們, 我們就會來找你。”

姜蕪眸光漸深, 他的意思可以理解為, 是七星社在主動尋找目標,而不是目標自動送上門。

“別浪費心思了, 你從我這問不到話。”青年看穿姜蕪的想法,索性實話實說, “因為我也什麽都不知道,就算我被抓走審問,答案也是一樣的。”

“七星社的領導者就是天璣大人,遺憾的是我還沒有資格拜見,我們沒有特定任務,只是隨心而動,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。

如果不是那家人在我眼皮底下太過分,我也不會出手懲惡揚善。”

他給自己戴了頂高帽,為伸張正義的行為洋洋得意,姜蕪眼神略有緩和:“或許你的初衷是好的,但做法我不敢認同。”

青年斂下眉,似乎覺得她的話荒誕可笑,嘴角輕扯了一下,帶著冷冷的嘲意。

“你把教那個孩子使用捕影術,目的是想借影子怪的手,讓他們家自食惡果。”姜蕪目光如炬,“可你有沒有想過,幾歲大的孩子日常接觸到的都是同齡人,幾歲大的孩子被踩了影子,渾身無力時遭遇到意外怎麽辦?如若本身就患有先天性疾病,那一腳下去,甚至可能要他們的命。”

“哪有那麽多也許可能如果!漠視不管,他們家只會變本加厲,讓更多人受罪,可你為了否定我,不斷在雞蛋裏挑骨頭。”青年沈下臉,斯文的面龐布滿陰霾,“我看錯你了,你不配成為正義的使者,像你這樣做事瞻前顧後的人,跟那些只知道冷眼旁觀的人又有什麽區別!”

他認可自己的行為,堅定的認為所有不讚同的聲音都是挑刺,那些試圖站在制高點對他進行教育的人都是敵人。

聽過青年的闡述,姜蕪相信他的初衷出自正義,就如同她明知道那家人會出事,仍舊沒有第一時間上門,而是等到他們吃夠苦頭才出現。

她也打心底覺得那家人需要得到教訓,小以懲戒若能讓他們醒悟,未嘗不是好事。

但她是基於事件已經發生的因果,而不是蓄意制造意外。

原本只是想和青年講明道理,卻不想他是如此偏激,若放任不管,遲早要萬劫不覆。

無謂的說教意義不大,離開後,姜蕪將青年的行為匯報上去,剩下的事情交由辦事處按規定處理。

機票改簽到第二天,姜蕪離開後找了個寵物救助站,將收拾影子人得到的四十萬全部捐出。

她看起來心事重重,回到酒店房間後直奔光線最好的落地窗,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。

姜蕪眼皮輕顫,眸光偏轉,就看見久淵搬了把椅子坐在不遠處,天邊早已沒有陽光,夜晚的久淵安靜得宛如畫卷。

察覺到她的視線,他也只是微微挑起眼皮,平靜看過來,碧色眼眸中潛藏著小心翼翼的關心。

心煩意亂的時候,能有個人安安靜靜守在旁邊,這樣的感覺好像也不錯。

“我還是更喜歡安靜一些的你。”姜蕪語頓,笑容變得無奈起來,“白天那個也會聽到吧。”

她已經可以想象到明天早上的久淵會如何橫眉冷對,陰陽怪氣了。

久淵將早就準備好的罐裝飲料遞向前:“你在為那個七星社煩惱?”

姜蕪接過飲料,視線掃過瓶身,發現是最喜歡的葡萄口味,眸光中迸發出盈盈光亮:“只是發現有人在打著你的名義作惡,心情變得很覆雜。

就拿今天遇到的那個人來說,其實他和他口中那些冷眼旁觀的人沒有區別,他說他看到小孩被欺負,看到野貓被反覆碾死,他全看到了,可卻沒有出面阻止。

而是打著我的名義私底下進行正義的審判,明明躲在陰暗角落,卻站在道德制高點以惡制惡,受害者知道後或許還會對他感恩戴德。但這種黏上屎卻怎麽也擦不掉的感覺,讓我很惡心。”

“在我看來,今天這個還比不上在京城遇到的那個餛飩店老板,至少人家敢坦蕩承認是在為自己覆仇。”姜蕪嘆了口氣,“在我不知道的地方,還不知有多少人打著同樣的旗號為所欲為。”

久淵緊抿著唇,目光落在姜蕪的側臉,她曲著膝蓋倚靠在落地窗前,雙手捧著罐裝飲料,窗外是繁華都市的高樓大廈,黑夜映照出宛若璀璨星河的萬家燈火,她置身於其中,卻又游離其外。

碧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她的身影,帶著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輕柔:“所以你不開心。”

“剛剛是有一點點。”姜蕪拉開易拉罐拉環,美妙的“噗呲”聲響起,她迫不及待淺嘗一口,滿足地發出喟嘆,“沒有家裏的存貨好喝,還好明天就要回去了。”

七星社的存在確實讓她心裏發堵,但更多的情緒是不爽,硌得慌。

還有山雨欲來的危機感,令她心煩意亂。

昨天沒等到詢問的電話,齊初正就知道事情很難收場,與其等姜蕪親自找上門,不如自覺坦白從寬。

於是早早就前往機場接機,帶上極不符合姜大師清冷氣場的奶茶大獻殷勤。

上車後,姜蕪手捧奶茶,小口吮吸,她喝得極慢,齊初正屏息靜氣,遲遲等不到她發話,整顆心如同被刀割火烤,惴惴不安。

半杯奶茶下肚,姜蕪淺淺上撩眼皮,面無表情道:“島國那對師兄妹怎麽樣了?”

齊初正看不出她的情緒,精神愈發緊繃:“根據申城辦事處那邊傳來的消息,島國那對師兄妹只說是到我們這旅游,他們自稱很喜歡我們的風土文化,所以有機會就會過來玩一陣。

這兩天他們都在申城比較有名的旅游景點打卡拍照,每天都會上傳到社交平臺分享,他們可能猜到我們會進行監視,目前找不到任何破綻。

離山那邊的事,現在也無法證明和他們有關。

總之我們會盯死他們,只要他們做出可疑舉動,我們就有正當理由請他們上門喝茶。”

外國人的身份是島國師兄妹的保護傘,同時也制約著官方和玄門的行動。

就目前而言,島國師兄妹只是明面上的線索,如果他們真在醞釀著陰謀,絕不可能只由兩個人執行,在沒有弄清楚他們真正目的前,辦事處那邊也不敢貿然行動。

姜蕪沒有再問,涉及國家層面,上面考慮的肯定比她周全,而且她有預感,那兩位島國修者暫時掀不起太大風浪。

讓她覺得麻煩的反而是七星社這個組織。

松緩氣氛的話題結束,姜蕪直入主題:“七星社是什麽時候出現的。”

該來的終究會來,齊初正深吸口氣,如實交代:“你還記得你剛到祁城不久,處理的那個在路上用玩偶蠱惑人進行詛咒的事情嗎?”

姜蕪意外看他:“被文清榕在路上偶遇,抓到的那個犯人?”

齊初正點點頭:“按照流程,我們對犯人進行了審問,他自稱是天璣的徒弟,我也是在他口中第一次聽到七星社這個名字。”

姜蕪若有所思:“原來那麽早就出現了。”

那個蠱惑人進行詛咒的犯人只是苗頭,或許在他之前還有其他人,齊初正正色道:“這種打著別人旗號坑蒙拐騙的組織每年屢見不鮮,所以我們當時並沒有很重視,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月,七星社的成員已經遍布全國,而且還在不斷冒出頭。

他們的所有行為和行動都是按照自己當前的意願,報仇、除惡、為財、為名,行為上沒有共通點,本質上就是個妄圖為所欲為的存在。

但卻統一口徑供出領導者就是天璣,個別人甚至堅定的認為被抓只是走個過場,過幾天就能放出去。

之所以沒告訴你是上面覺得沒必要,但從目前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,七星社很有可能是專門沖著天璣去的。

上面已經將七星社列為唆使犯罪的危險團體,並且安排專人進行連根拔除。”

最開始的疏忽,讓他們錯過了扼制七星社發展的最佳時期,如今只能亡羊補牢,盡快將幕後黑手找到,解決隱患。

姜蕪:“我也要參與。”

齊初正解釋:“上面的意思是你暫時不要插手,他們擔心引你出面本身就是這個組織計劃中的一環。”

為保護姜蕪的安全,上面必須將所有可能存在的風險剔除。

姜蕪追問:“負責調查的專人是誰?”

齊初正咬得極重:“風水門,海掌門會親自坐鎮。”

聽到風水門三個字,姜蕪頓時啞然,所有聲音被堵在喉嚨裏,她斜睨過眼,朝著齊初正方向重重冷哼一聲。

上面的考慮還真是滴水不漏,步步為營,讓她想插手都不能插手。

姜蕪無話可說,索性閉目養神,不再搭理。

一個多小時後,車子緩緩停下,下車前,姜蕪不忘提醒:“那位強大的神明,還請各地辦事處多加留意,發現後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。”

齊初正連連保證。

好不容易用風水門堵住姜蕪的怒火僥幸過關,現下交代的事情自然是要竭盡全力去完成。

回到家,姜蕪直奔房間,步伐看似穩健端然,實則透著幾分焦灼與急促。

從抽屜裏拿出漢白玉青石香爐,按照往常步驟精心擦拭,她細細端詳,像是要把爐面沾染的微生物都清除幹凈。

“你在找什麽?這個香爐裏面到底有什麽玄機?”久淵凝出實體,出現在姜蕪身後。

姜蕪放下香爐,雙手合十敷衍一拜:“罪過罪過,連著錯過初一和十五,要是被師父知道,他都得氣活過來教訓我。”

如此小心翼翼,那個香爐肯定不簡單,她不願意說,分明是在拿他當外人,看出她裝瘋賣傻,久淵氣不打一處來:“如果是晚上的他問你,你是不是就說了?”

姜蕪用黃綢將香爐包上,見他又在吃莫名其妙的酸醋,無奈提醒:“你仔細想想,他之前也問過我,我也是這麽說的。”

久淵真認真回憶起來,翻找到他被敷衍打發的畫面,心裏頓時平衡許多。

若是待遇相同,他倒是可以不那麽斤斤計較。

“肚子餓了。”怕他沒完沒了,姜蕪索性轉移話題,給他找些事做,“對了,你會做飯嗎?上得廳堂,下得廚房,這可是新時代好男人的標準,你要是學會了,肯定比晚上那個你強。”

久淵斜睨過眼,不屑一顧,這個人類居然想讓他庖饌珍肴,未免太過異想天開。

“手機給我。”他近乎命令道,神情高貴冷艷。

姜蕪將手機遞上,心想著下次出門給狐貍買只新手機,不能老用她的增長見聞。

久淵拿過手機,轉身就要離開,走到門口,他忽然回過頭,直言正色道:“我從不看跳舞,也不油膩。”

這狐貍還真是記仇。

姜蕪不自禁彎起嘴角,眉眼間的凝重隨著愉悅的心情散去不少。

其實白天的狐貍也挺有意思,畢竟很難再遇到一個,時時刻刻都專註於我醋我自己,還心口不一的萌寵系美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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